死渊狱。
沉重的铁门被打开,徐天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,像一尊冰冷的铁塔。
他踱步进来,靴子踩在潮湿石地上,发出沉闷的回响。
油灯昏黄,在他脸上拉出一条略显狰狞地阴影。
“金姑娘。”
徐天声音不高,却带着巨大压迫感,“本侯抓人向来秉持一个师出有名,虽说梦儿出口不正在先,但毕竟是我武威候的女儿。”
他逼近一步,高大的身影几乎将陆瑾完全笼罩在阴影里。
陆瑾背靠冰冷石壁,脸色苍白如纸,额角有细密的冷汗渗出,呼吸也有些急促。
她身上的衣衫有些凌乱,袖口处甚至被撕开了一道口子,露出的手臂上有一道明显的红痕。
但她依旧挺直着背脊,眼神清亮,没有半分屈服。
“侯爷。”她开口,声音带着一丝虚弱,却异常清晰,“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,我不会认错。”
“敬酒不吃吃罚酒!”徐天眼中戾气一闪,猛地抬手,蒲扇般的大掌裹挟着劲风,狠狠朝着陆瑾苍白的脸颊掴去!
劲风扑面,带着浓重的血腥气。
陆瑾瞳孔微缩,身体本能地想要躲闪,但连日奔波加上方才的推搡,早已耗尽了她的力气,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带着巨力的手掌在眼前急速放大。
巴掌停在了她脸颊分寸处。
徐天轻哼一声,缩回手去,对陆瑾丝毫不避这一举措,显出了淡淡惊讶。
寻常女子哪怕是见到这座死牢,尿裤子都是轻的。
这女人竟然丝毫没有惧怕,倒是奇了。
“本候不打女人。”徐天脸色冰寒。
“只要你按梦灵说的,爬出去,学狗叫,本侯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,如何?”
“呸!”陆瑾抬起凶目,狠狠瞪出一眼,怒骂道:“狗官!”
“你!”徐天面目狰狞,紧握拳头,宽厚身子微微颤抖,似是被气的不轻。
身为武威候,征战一生,如今居然连个小丫头都拿不下,若是传出去,太丢脸面。
他负手转身,踏出牢狱,“若非本候还有要事,今日必将让你后悔!”
见他离去,陆瑾紧绷的身子骤然一松,鼻尖微酸。
......
......
斩妖司内,烛火通明。
案卷上的墨字被映得森然。
沈吟指节敲着桌面,眉心拧成川字。
哒哒哒——
这时,一阵低沉脚步声从他身前传来,似是雄狮巡林。
沈吟抬起额头,见到来人后,眼中不由一震,赶紧放下卷宗,起身行礼。
“王爷,您怎的突然来了?”
对面,李墨衣一身素袍,指尖正划过他手上摊开的羊皮名册。
那上面墨迹淋漓,唯独缺了他此行最想寻的那一个。
“沈大人。”李墨衣的声音沉了下去,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,“你曾言陆瑾已然带到京都。”
沈吟依旧低着头,面容不变,肯定道:“正是。”
啪——
羊皮名册突然被扔至他桌上。
“那为何这上边并没有她的名字?”李墨衣语气有了波动,略显恼怒。
为了将陆瑾安然接来,他特意寻了那时斩妖司中武学造造诣极高的沈吟前去接待。
但这一来一回,却让他扑了个空。
“怎么可能?”
沈吟面色剧变,一把抓起名册,目光几乎要将纸张灼穿。
上边布满了各地人士的名讳,独独缺了陆瑾二字。
李墨衣目光沉沉,望向窗外沉沉的暮色。
陆瑾这步棋绝不能丢。
珩儿病情日渐加剧,那临杭的小姑娘能解凤栖妖毒,能一眼看破蚀髓妖瘴,或许便是珩儿唯一的希望。
她若不来,珩儿......
就在这时,一名侍卫快步趋入,低声禀报:“王爷,武威侯递来消息,已在府中设下薄宴,请您务必赏光。”
李墨衣眼底精光一闪。
徐天已然到了京都,倒是多了一些助力。
他心念电转,面上已恢复古井无波:“回话,我稍后便到。”
“此事未曾了断,务必将那姑娘寻来,好生招待,绝不可怠慢!”李墨衣说罢,轻叹一口气,默默走出屋去。
————
半个时辰后。
京都。
侯府,花厅。
烛火煌煌,映着徐天那张因刻满风霜的脸。
他端起酒杯,姿态放得颇低:“王爷远道辛苦,此番入京小女参加医仙大典一事,还需您多费心,若有需要效劳之处,王爷尽管吩咐。”
李墨衣端坐主位,微微颔首,开门见山:“你倒是有心了,既然咱是自家人,我便也直说了。”
“眼下确有一事,临杭县有一女医,名唤陆瑾,乃珩儿康复之关键,亦是珩儿未来的客卿,听闻其已入京应考医仙大典,然录取名册上却不见其名。”
“你需查出此人下落,务必......毫发无损地请来。”
“陆瑾?”徐天浓眉一挑,放下酒杯,拍着胸脯,“王爷放心!既是殿下所需,徐某定当竭尽全力,掘地三尺,也把人给大人找出来!”
他话音未落,花厅外陡然响起一阵喧哗。
“放肆!本公主的路也敢拦?”少女清叱如裂帛。
“四殿下!五公主!容末将通禀......”护卫惊慌的声音被粗暴打断。
“嘭!”
厅门被一股大力撞开!
李辰面罩寒霜,大步流星踏入,身后跟着小脸紧绷,眼中喷火的五公主李芷晴。
李辰目光如电,瞬间瞧见了躬身而立的徐天。
“好一个武威候!”李芷晴褪去平日里的散漫,声音冷得像冰,“好大的威风,我的人你也敢动?”
徐天脸色一僵,旋即堆起惯有的恭谨笑意,眼底却无半分温度。
他轻挥手臂,示意阻拦二人进来的护卫退去。
“五公主言重了,不知公主所指何人?我今日只请了王爷......”
“王爷?”李芷晴与李辰视线同时向一旁望去,果然瞧见了正不急不缓,低头品茶的李墨衣。
“二叔?”两人面色一变,却也只好齐齐呼喊。
“先处理你们的事。”李墨衣依旧闭眼品茶,似是一下子被剥离了此地。
闻言,李芷晴鼎盛的锋芒略缩,但语气依旧咄咄逼人。
“你装什么糊涂!”李芷晴气得跳脚,小手指着徐天鼻子,“金鹿!云来客栈的金鹿姑娘!是不是被你锁进大牢了?快把人放了!”
金鹿?
李墨衣心中微动,面上不动声色。
徐天眼中却掠过一丝惊诧。
这女子竟然与四皇子与五公主有交集,而且能让这两个皇子一同前来要人,看来关系还非同一般。
这可如何是好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