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市。
陆永昌坐在办公室里，目光阴沉地盯着桌上的电话。
蒋建国被举报了。这个蠢货！
明明只差一步，只要陆野乖乖回B市，进银行工作，再和蒋小西结婚，他就能借着蒋建国的关系网往上爬。
可现在，蒋建国被停职调查，联姻计划彻底泡汤。
“姜晚舟……”那个乡下丫头，竟然敢坏他的好事！
他抓起桌上的茶杯，灌了一口冷掉的茶水，压下心头的怒火。
没关系，就算没有蒋家，他照样能把儿子攥在手里。
他拿起电话，拨通了S大金融系办公室的号码。
一周后，S市。
陆野大步冲回宿舍，一把推开房门。
室友张劲正翘着腿看报纸，被他吓了一跳：“卧槽，你咋了？”
陆野没理他，径直走到床边，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纸箱，翻找到一个文件袋。
这是陆永昌之前让蒋小西带给他的，他当时随手一扔，根本没看。
他拆开文件袋，抽出里面的资料，只扫了一眼，脸色就变了。
“什么东西？”张劲凑过来，随即瞪大眼睛，“卧槽！”
文件袋里是一沓盖着公章的表格，政治审查表、户籍迁移证明、B市银行入职审批单，最底下还压着张干部子女优先分配承诺书。
“你爸这是……”张劲咽了咽口水，“直接把你分配回B市了？”
陆野攥紧文件，回想起刚才陆永昌电话里说的话。
“文件看了吗？”陆永昌问道，“蒋小西应该早就带给你了。”
“什么文件？”
“装什么糊涂？B市银行的分配指标，你…”
“我没看。”陆野直接打断，“我也不会回B市。”
“你以为你有的选？”陆永昌冷哼。
“你的户口已经迁回B市了，学校那边我也打过招呼，你的档案过段时间就寄到B市银行。”
“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？”
“凭我是你爸！”电话里传来拍桌子的声音。
“你那个女朋友，一个乡下丫头，能给你什么？啊？能给你正式编制吗？能给你分房吗？”
陆野默不作声地听完，无奈一笑：
“爸，十年了，你一点没变。”
他爸所谓的安排工作，不过是想把他绑回B市，塞进体制内，再塞给他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。
张劲用脚勾过板凳，扫了眼材料：“你户口都被迁回去了？这他妈是绑架啊！”
陆永昌这一手，等于直接掐断了陆野在S市发展的可能。除非他乖乖回B市，按他爸的安排，过一眼望到头的人生。
“你现在怎么办？”张劲皱眉，“真要回去？”
“回去？”陆野把文件摔在桌上，“他做梦。”
“可你这户口……”
天花板上的吊扇吱呀转着，宿舍里一片沉寂。
陆野猛地起身往外走，“我去找老师说明一下情况，看看怎么办。”
“等等！”张劲抽出一张毕业生择业意向表，“你爸连学校都打通了。瞧这辅导员签字，经研究决定，该生不批准自主择业。”
陆野一把抓起文件袋，铁青着脸就朝系办公室跑过去。
陆野推开系办的门时，系主任的搪瓷缸刚举到嘴边。
“陆同学？”
“主任，”陆野把文件袋拍在桌上，“这些材料我没签过字，更没同意过。”
系主任放下茶缸，慢悠悠翻看着文件。
“陆同学，据你父亲反映，说你母亲在港城有关系，要为你安排工作，这赴港就业问题...”
“那是我爸的猜想。我妈从没提过这事。”陆野打断道，“我要的是自主创业，不是去港城。”
“性质都一样嘛。”系主任推推眼镜，“你父亲说，这是资产阶级自由化倾向。”
他递来份文件，“校委刚通过的决议，凡档案被原籍单位调走的，一律按定向分配处理。”
陆野气笑了：“现在还搞单位绑人这套？”
“陆同学你注意言论！”系主任脸色骤变，“陆处长是为儿子前途考虑。B市银行多难进？别人挤破头都进不去！”
“那我的意愿谁考虑？我爸连我面都没见，就替我决定了？”
系主任叹了口气：“你父亲寄过来的是B市批下来的分配指标，学校也不能硬留你。”
他把材料推回来：“这事校里已经定了。”
陆野抄起材料转身就走。
回到宿舍，张劲正焦躁地来回踱步，见他进来，立刻问：“怎么样？”
“户口还能迁回来吗？”张劲急着说道，“之后自主创业要街道盖章，银行贷款要户口担保，你现在...”
陆野没说话。
十年前母亲带他离开B市时，陆永昌丢下一句：“你跟着她走，以后别想再回来。”
如今，这男人又想把他当一捆行李，托运回B市。真是可笑！
“陆野？”张劲推他一把，“你脸色太难看了。”
陆野回神，从抽屉里抽出一沓信纸，开始写举报信。
张劲凑近一看，倒吸一口气：“你要举报你爸？”
“他不是喜欢用体制压我吗？”陆野笔下不停，“那我就用体制，反将他一军。”
“举报陆永昌利用职务之便，违规操作子女就业分配。”
“你疯了？这要真查起来……”张劲一把抢过他的笔，“兄弟，没必要跟你爸鱼死网破。”
“要么…想想办法，找能压住你爸的人。”张劲挠了挠头，“比如…你继父？”
张劲说完，宿舍里只剩下吊扇的嗡嗡声。
陆野把文件袋摔在桌上，整晚没合眼。向继父求助比向父亲低头更让他难堪，但此刻已别无选择。
天刚泛白，他就揣着几枚硬币出了宿舍楼。来到电话亭，他站了半天，终于拨通了霍兆亨的电话。
“霍叔叔。”
“小野？”霍兆亨的声音带着笑意，“正想找你...”
陆野艰难的开口，“我爸把我户口迁回B市了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几秒。
“他果然还是这么下作。”霍兆亨怒道，“美芳知道吗？”
“我妈...应该不知道。”
“他倒是会挑时候。”霍兆亨思考片刻，“先别轻举妄动，我会想办法处理。”
“好。”
挂掉电话，陆野攥紧了拳头。
如果他被强押回B市，那姜晚舟呢？她怎么办？